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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更新科幻/轻松软文中。lof偶尔上。完结后可能会更新G27同人和原系列原古耽。

秋风萧瑟天气凉,故人不曾回故乡。

却生食指轻点石桌面,掐指算来,已有八个春秋未曾踏足雁北,眼含笑意看着对面的楼高问道:“为师老了吗?”楼高在他面前依旧带着当年的孩子气,脱口而出:“师父并不老。”

想来已过不惑之年,放在寻常人身上,已是高岁。只因世道混乱,寻常人活过不惑,非富即贵,普通老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哪敢奢求什么天年。

从太祖皇帝开国来,说是统了江山,平了乱世,可思来,兴亡百姓皆苦。况且这江山,实则未统。到了如今,也不过是画家笔下的残山剩水。

却生想了想,又问:“楼高啊楼高……你可曾后悔?”结果楼高仍是不假思索就言:“未曾。”本想着自己能再活个五年已是万幸,如今白驹过隙,八年已去,想到这,却生也不免有些伤感,“我却后悔……子曰:‘逝者,如……’如什么?”

“逝者如斯夫。”楼高恭恭敬敬道。

却生连咂嘴,叹气道:“哎,你看我这书读的,小时候我师父老说我不认真读书,好不容易卖弄几句,他又说我用得不对,依我看,我哪是用的不对,明就是他逗我玩。”

楼高又给他斟酒,低声道:“徒弟前日去洛阳,听闻燕子山庄正派人追杀风函,徒儿好奇,便命右三使探查,如今已有十月有余,而不知其下落,徒儿实在担心,便又遣人去寻他,现已九日,至于风函……据闻其现在汴州。但徒儿以为,汴州被金人所占,怕是风菡不会在那停留太久。”

却生皱眉问道:“从长安派人去洛阳……可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语罢,又一饮而尽,楼高欲劝,却也未出一言。

却生不愿再谈风函,再谈,心中则想起当年荒唐事,即便情随境迁,可难免郁结。但楼高又说起勾栏里传的洛阳趣事,即便却生觉得乏味,可也假装入境。两人交谈正欢,有清香袭鼻,沁人心脾,但见碧衫男子踏红叶而来,步履如飞。

却生见来人,笑道:“花兄此番可有所收获?”

“倒不曾找到我养的那只刁狐狸,估摸着又是去偷荤了吧,真是罪过。”来人叹气,见桌上摆着酒坛子,更是不悦。“门主怎么喝起酒了。”

“天有些冷,吃点药酒暖暖身子。”

“也是,门主您想吃便吃,在下可管不了你,将死之人,多喝点也没坏处,到了黄泉路上不一定会有酒吃。”

本想着却生发怒,但花里泽见其未有不适,反倒是楼高脸上多了几层怒意。他讽笑,就再没出声,自顾自地拿起了桌上的酒杯,也不管是谁的,一饮而尽。

却生捻玩一丝白发,打趣道:“本非长生之命,自有天收,不得涉犯。”

楼高皱了皱眉头,思忖片刻,说了句:“师父,不如让徒儿亲自……”
却生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不必了。”他揉了揉酸痛的头,颇为无奈地说道:“现如今老夫倒像回趟雁北。”

楼高眼神闪烁,敛眉轻声道:“徒儿想与师父同行。”

却生看了他一眼,楼高头便放的更低。却生面有薄愠,却是作笑道:“少了楼儿怎么能行呢?”

 

世人皆知,却生门不与世人牵扯,不涉朝廷,不涉名门。行事随意,只凭门主喜好,门人若与他人有所冲突,自行解决,非正非邪。

世人亦知,却生门门主却生,来去无踪,白眉白发,桃花美目,貌若美妇,容颜不老,唯用一根桃木木簪束发,阴晴不定,喜笑,情人无数,上有名门贵族,下有街头伶人。右使名唤楼高,却生之徒,常年不离草帽黑巾,时刻敛眉似是不敢看人,唯有一双凤眼,本为肃杀之人,却眼含不忍。

有苏地的富豪小姐曾因被楼高所救,芳心予楼高,却被其拒,问其由,回:“却生门人不为情所羁。”

有人传,却生门真正的权利在楼高手中,而却生不过只是一个傀儡。至今为止,无人见过他动手,反倒是见他三番五次吐血昏迷,这等虚弱体质,实在不是练功的料子。

还有人戏称楼高说不定也是却生的情人。因为只要有却生的地方,一定会有楼高。

长者又知,却生门门主模样,与当年杀人魔头相思阁逆徒扶桃毫无二致。因风菡传位,隐出相思阁,不再为相思阁门人,相思阁不复当日,无人再能管住这些人的嘴,此言也逐渐在江湖上流传。

却生笑说:“那些老东西皆打诳语,墨痴便是我名,字却生,只听说过有扶桃这般人物,听闻那人当日走火入魔,自尽于相思阁,怕是早就被挫了骨。”

是不是当年人,唯有当年人心中有数。

雁北相思阁早已于十来年前没落,如今,不过只是靠着以前的名声,在江湖上混个名头。至于当年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风菡,自离开相思阁,也不过是在江湖飘荡。

有人说,他在找东西。何物?亦是不为人知。

 

秋日转凉红叶落,愈往北行风愈大,本就是扬沙的日子,江湖上的风声也似是应了这天气,不过却生却没去汴州,只是下了山去了临安。

右三使林看竹死了,死相极惨,毒发身亡,不出十日,江湖传遍。

传入却生耳时,却生正在临安一家普通客栈里把弄门人送上的新玩意儿,那东西,正是林看竹佩戴的玉佩。纵是无人传这消息,却生也能猜出来。

这玉佩略带泥渍,红结上有黑斑,玉佩完好,红结无挑线。

楼高道:“散尸粉,这个人是高手。”

却生笑着说:“不仅是用毒高手,怕是还是武功高强的高人。”

楼高顿了顿,他紧盯着那玉佩,内心骇然。他派下去的门人找到林看竹时,林看竹波头部早已是一坨烂肉,不复生前英俊,身体尚未腐烂。若不是这枚玉佩,怕是无人识得其身份。而官府也不过草草了事,最初楼高想的是江湖恩怨,朝廷也不愿插手,可后来又有门人汇报,说是林看竹曾与起义者赖文正有过口角冲突,甚至偷了赖文正的军书。

至于林看竹怎会与赖文正相识,便无人知晓。

楼高一一陈述,听罢,却生皱眉咂嘴:“这身体还没死透,唯面容如此,像是凶手是朝着我来的。可这事又牵扯上了起义军,朝廷表面无动静……”

楼高不解。

见到楼高一脸疑惑,却生却是摸上自己的面容,指尖一点点从面上滑下,似笑非笑道:“楼高你可知林看竹极其似我?”

楼高心内颇为复杂,却又低头:“徒儿不知。”

却生挑眉一笑,握紧玉佩的手指发白:“却生门又有几人知道他人面容呢?也只有我才不会顾及这些。”他眯了眼,笑得更是灿烂,但楼高却不敢看,只敢听他像是自问:“到底是谁呢?”

楼高却道:“师父,据我所知,赖文正本为茶户,起义之势突现,然未持大势,现如今此人已被杀。”

却生冷哼一声,嘴角却是依旧上扬:“即便林看竹是朝廷的人,又有何用?不过是只把杭州当汴州,可惜了你,还未复仇,仇人却异族所灭。”说罢,却生点了下茶盏沿。

楼高添茶,低声道:“命格如此。”

却生扶了扶额,面有倦意,复又点了点窗户,楼高开了窗,窗外依旧是热闹的临安城。

楼高问:“师父可否需要添件衣裳?”

却生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一双桃花目散了神,水润润的,楼高又垂了头,只看向那桌子上的茶。

心中轻叹一声,外看却是面不改色,楼高默默上前,将却生的胳膊搭在了自己肩上,轻轻扶起,欲把却生手中的玉佩抽出,可却生气力极大。

楼高唤了句“师父”,楼高的手这才一点点松了,楼高细细打量了玉佩,后又放在桌上。

只听怀中人微声道:“帮为师点柱安神香……我实在倦了。”

楼高应了句“是”,搀扶着楼高上了榻,便取来了香炉,点了香,未几,香烟缭绕,像是给屋子添了层薄雾,但楼高却闻不到香味,可他却从未向却生提及过。

花里泽的药香,说是给却生安神的。也只有点了香,却生才能好好睡上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