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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更新科幻/轻松软文中。lof偶尔上。完结后可能会更新G27同人和原系列原古耽。

[-1.深思]

灵感总在一瞬间迸发。

当一个人要离开的时候,习惯性得总喜欢想很多东西。

坐在白得怖人的画室中,伊画邀有些手足无措。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知道现实总是比经过艺术加工的故事要残酷许多。

这座小城,其实并没有什么天才。

 

[0.楔子]                                             

今年的冬天有些冷,天气预报说这周气温骤降,也许你倒一盆水,第二天就能看到厚厚的冰。

即使空气质量为差,但是路上还是没几个人带口罩。仿若没有温度的太阳散发着暖色光芒,透过浓重的雾霭也只能看到远处钟楼的分针悄无声息地转动着,偶尔会有几只孤独的鸟扬着无力度的翅膀钻进了老房子。

 

A市一零六大学,一所艺术学校,如果说这个名字很陌生,那么另一个名字在国内众多艺术学校中绝对是如雷贯耳。

今年亦是如去年般,刚步入大学的年轻人总是想要懈怠,但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对于一个画家来说,生命的终结并不可怕,失去权贵也并不可怕,我们最忌讳丢下手中的画笔,画笔画纸永远是我们画家的一切,仅仅地一幅画可以让我们了解生命的真正意义与释放本身……”高校毕业并在欧洲留学多年的老师第一节正式课并没有讲任何理论性知识,而是有一定价值的谈论对美术的看法,尽管这些可能并不吸引现在的学生。

 

讲台下,一些学生已经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有一些甚至是睡着了,更甚者,有的人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扔纸团,也许纸团中可能写着今天中午出去吃什么,周六周日是否有空。

 

娴静的女生安静得坐在座位上,聚精会神的听着老师对画家的阐述,白皙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一头长发扎成了长长的马尾,如宝石般的杏目目不转睛的看着讲台上的老师。

 

“那么现在我要把大家本周交上来的作业进行评价。”那带着黑框眼镜的女老师终于停了下来,嘴角是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笑,她拿起讲桌上的画稿夹。

“本周最好的作业依然是我们班的苏瑾儿,她本次的绘画作品是一幅国画,用笔用墨也十分精妙,构图也十分绝妙,气韵生动,甚至是右上角的题字也可以体现其书法功底,那么大家课后可以欣赏一下。”老师谈起“苏瑾儿”的同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尽管当今世上主动测智商的没几个人,可是外人口中的美术天才,到底是有那么几个。

谁都知道,苏瑾儿,市著名绘亦美术学院当之无愧的美术天才,并且连续获得了美术界的几项学生大奖,更重要的是她的长相也是十分出众,不过以一票之选与校花说声再见,而因为她美术成绩优秀,也深受老师的喜欢与栽培,所以她比较受老师们关注,只见她的脸上也露出得意骄傲的笑容。

“其他同学的我依然是写评语。”老师看向伊画邀,其实当她投以视线时,画邀就已经知道他准备说什么。“哦,对了,伊画邀同学,可以说说你对本周你交的作业进行解释么?”老师的语气带点疑惑。

 

冬天的空气总归有些干燥,老师的嘴唇甚至都已经起了干涩的枯皮。

画邀双眸炯炯有神的眨了眨,平静的走上了讲台,把手中的画卷轻轻展开。

 

“本周我交的作业是一幅抽象画,很高兴老师能让我这个新生介绍一下我在本校的第一张作业,可它对我来说并不是作业,而是通过我认为万能的画笔而抒发情感的通道。这幅画的含义我并不想解释,因为我认为只要是真正热爱艺术,心思细致的人一定能看出来,我并不是说我的作品是多么的深奥或者是贬低大家,当然我不仅仅是借画抒发,其实我更想让大家来欣赏,这幅画一定会有缺陷,谢谢!”直白简单却有着不容忽视的震撼力。

 

苏瑾儿在这之前看过伊画邀的画,但并没有看出内涵意义。可本来懒散的同学们竟然直起身子听她的话,并且还给予热烈的鼓掌,她不明白,凭什么一个连画都未完成的人都能得到掌声。

 

“谢谢伊画邀同学的解释,那么,伊画邀同学请来和我出来一下可以么?下面我将把各位的作品发给不同的同学,让对应的同学对你的作品进行评价……”老师笑了笑,便带着伊画邀走出了教室,画邀轻轻的关上门,然后直视着老师。

 

她听过很多人说同样的话。

不完整的作品,就是这样。她想。

 

“伊画邀同学听说过青蛙现象么?”

伊画邀点了点头,尽管一直都接受着艺术教育,但是有时也会翻翻其他的科普类书籍。

 

 “你有一个缺点,创作速度太快,以至于很多地方不应该有的失误。再或者是一半创作的很细致,一半又很粗糙。我很想知道原因。”

伊画邀依旧保持笑容,但是在这位有着丰富教学经验的老师面前,却不会给人一种反性感觉。

 

“这是我自身原因,抱歉。”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不需要去解释,因为现实就是如此,五彩缤纷的解释只会越涂越黑,这当然不会是已经干去的丙烯颜料。

的确,她永远不可能完成一张真正意义上完整的作品。

 

人,总是难以去安静。

 

[1.伊人]

画邀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学校老画室外的走廊,那时他大三,按说还在为来年三月份的画展做准备。

那日要去图书室的画邀只是经过那里,老画室平时没几个人进去,除了一些学校里的老师偶尔会去里面拿些东西出来,只是这日陈旧发出“咯吱”声响的门却开了,突然蹦出一个男生着实吓了画邀一跳。

画邀下意识地打量了来人,面目棱角漂亮得如同平时素描对象,五官甚至是近乎黄金比例,尤其是那一双黑亮的桃花眼。

美目神俊,画邀脑海中突然蹦出这样一个词,不过随即她就摇了摇头,默念道,伊画邀你何曾如此花痴过。

对方之前冒冒失失的,一副急切的样子在看到伊画邀之后紧皱的眉目终于舒展开来,紧接着竟直接抓住画邀的胳膊,惊喜道:“我认识你!同学!”

伊画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对方连声说了“抱歉”松了手后,又听到男生异常兴奋地说了一句:“就是你了!”接着对方就直接把他拉近了那个老画室。

 

老画室其实年头并不长,皆因无人使用才这样称呼,不过此时这里却一改伊画邀之前的想象,画室是纯净的白色,明亮的光从泛陈光的玻璃窗内透了进来,在画室地板上留下了好看的影子,三个画架支撑着,一张空白,另外两张是已经完成的画作,伊画邀仔细地看了看,其中一张是运用水彩而画的肖像,其画家功底不可小觑,色彩极为绚丽,将青春女子刻画的十分活力动感,另一张则是油画,走印象派。

 

“抱歉我有些急,我这还需要一张肖像画明天就要交上去,但说好的同学没有来,所以希望同学能帮个忙。”对方一脸真诚的笑意,让伊画邀难以拒绝。

甚至是没经过大脑考虑。

“嗯。”当点头同意的时候,连画邀自己都没想过自己会答应。

“谢谢了!你坐在凳子上就好了,时间不会很长。”男生笑意更深,连桃花美目都眯成了弯月牙,又搬来了凳子。“对了,我叫吴子阁。”

 

吴子阁……伊画邀默念这三个字。

绘亦学院赫赫有名的画霸,对所有画种都可以做到了如指掌,且入校文化课程成绩也十分可怖,从意大利留学回来的入校第一,拿过国际上的奖项,并且亲自办过画展,其水彩和油画得到过国内外许多画家的赞赏。

学校里关于他的传闻很多,甚至是平时基本上不出画室的画邀也从同学口中听说过,不过听别人说他平时都是呆在画室里不出来,只修专业设计课。

 

愣了一下,“不用谢。”伊画邀坐在板凳上,想了想问道:“需要做出什么表情么。”

对方摆了摆手,接着打开了身旁的箱子,伊画邀没看错,那是小朋友们常用的油画棒。

从上了初中之后可以说再也没有接触过油画棒,因为在大部分人心中对油画棒的定义往往在小学阶段,但是此时看到吴子阁准备用油画棒作画,伊画邀到底是有些期待的。

 

对方已经开始起笔,一脸轻松的样子就如同在做一间心爱之物,“你中途如果无聊可以和我说会话,不影响。”

伊画邀的声音一直轻柔,或许她本性安静不喜多言,不过此时她却道:“我只是在怀念小时候的油画棒。”

吴子阁一听,笑得如同邻家男孩般爽朗,话中也泛着温柔的笑意:“其实我一直很不明白国内人对油画棒的看法,油画棒也是一种作画工具,却被很多人所曲解。”

画邀的声音给人的感觉总是有条不紊,她想了想,一直想到脑子中终于有了答语,道:“就像是口风琴一直不被人当作乐器一样。”

 

吴子阁皱眉点了点头,歪着头看向了画邀,左手伸出一个大拇指,笑道:“GJ!”

事实上,伊画邀根本就不知道“GJ”是什么意思,只是相应的,她也笑了出来,甚至不知道这个美好的画面已经定格在了干净的纸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却乐此不疲的交谈,从美术到音乐再到其他富有创造性的东西,最后一直谈到两个人的爱好,时钟转了四五圈也没有在意,伊画邀甚至忘了她原本是要去借书的。

也许很长时间都没有这么畅彻淋漓,人总是这样,对自己感兴趣的事务可以做到废寝忘食。

 

当这幅画呈现在伊画邀的面前,着实惊艳了一把。

“取个名字吧。”身后,吴子阁眸后是化不开的温柔。

画邀抬起头,看了吴子阁一眼,“伊?”

 

兴许是父亲是语文老师,已故的母亲也是一位娴静的江南女子,从小在这样书卷气息浓郁的家庭里,伊画邀也早早就接触了唐诗宋词,最喜欢的词人莫过于奉旨填词的柳永,尤其最爱那句……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便如此时,那双仿若夜空寒星的眼睛与她对视。

 

“你且只会这一句?”画邀忽的一笑,灿烂至极,甚至没有做到笑不露齿。

吴子阁倒是认真,还真是想出来了一句:“怎明白咫尺伊人,转以睽隔不得相亲。”

“这出自?”

“《画图缘》,按说你应知道。”吴子阁隔着空摩挲着画上人物的脸,最后停留在那双眼睛之上,想起一句:“目含秋波,可望彻秋水。”

 

伊画邀是这样和吴子阁认识的,一直到后来两个人共同作画,时间不长也不短,大概就是第二天的冬天。

从相识到成为知己,其实中间平平淡淡,没有大起大伏。

 

那天他们并肩,画邀的画架被吴子阁帮背,学校内的法国油桐不时地掉着叶子,远处有几只鸟成对飞过。

天难得的蓝,澄澈的如画布上最神秘的蓝色,几丝白云牵牵扯扯缠缠绵绵的不忍分开,偶尔有几团大的云彩遮住了太阳光,仰望中,能看到云悠闲地飘过。

 

艺术总归是相通的,忽然之间,伊画邀得脑海中突然迸发出了许久不曾有过的灵感。

这个冬天,仿佛将她的思维也冻结住,可是在这一刻,望着远处的钟楼,耳后是轻微的脚步声,许久未有的轻松让她想要再次拿起笔。

“我说……”她说。

 

很巧。

“我想说的是……”身后,吴子阁的声音响起。

 

伊画邀一直默默数着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此刻安静得仿佛能听到落叶声,她回头看去,吴子阁笑着道:“你先说吧。”

画邀抬头看了看天,眯着眼睛,透过叶子的缝隙,光斑落在了她的脸上,让她眯起了眼。

“我突然觉得灵感来的真是莫名其妙。”

 

伊画邀知道她要说什么,她所做的,就是在他说之前,先说出来,让他在短暂的时间内没有机会去说那句话。

有些敏感,这种小聪明并不能给她带来愉悦,甚至是有些痛苦,如同撕裂般的,将身体最底处的秘密,硬生生地拉出来。

 

伊画邀笑了,忽然之间,她笑着看了吴子阁一眼,小跑着,向着钟楼。

“追上我我就把我的秘密告诉你。”她轻轻地说道,用那种很微小的声音。

那是吴子阁听不到的声音响度。

 

“诶!”吴子阁笑着追了上去,身后,风萧瑟。

 

[2.画镜]

伊画邀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她多梦,几乎每日每夜都会进入梦境之中,摆脱了这种被束缚而又无力的感觉之后,在半黑不黑的夜里,她甚至还能记得梦的内容。

 

蒙德里安伦敦时期1937年的作品《有蓝色的构成》,白色的画面上黑色的线条排布的不服黄金比,右侧一部份狭窄的白色空间显得压抑,只有一个方格内是忧郁的蓝色。

画邀还记得第一次看这幅画,恐惧,紧张,不安,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封锁禁锢着。

 

汗水从颊边划过,甚至枕头上都浸满了汗水,透过窗帘她还能看到对面楼上的灯光,似乎是一夜通宵。

伊画邀掰开了有些僵硬的手,手心也沁着汗,不适感迫使她起床洗了把脸,冰凉的液体让她得以清醒。她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杏眼下是淡淡的黑眼圈,脸色是死一般的苍白,唇甚至都发白并起了死皮,头发乱糟糟的,一看都是缺眠。

 

伊画邀披了件外套,进入了画室,墙上挂着的都是之前完成的各式各样的画,她的手停留在一张女人的画像上,那是一位穿着汉服绾发的女子,黑暗之中画邀看不清她的脸,但即使隔着一层玻璃和黑夜,她也能感受到画上女子的存在。

 

安静如初。

 

画邀仔细回想了那日的情景,她又想起了小时候她画着卡通画,女子在身旁弹着古琴。

柔和的灯光在按了开关之后照在了整个画室内,画邀打开箱子,拿出了炭笔和色粉,所谓胸有成竹,不过如此。

 

油桐叶,钟表,手,迷迭香,镜子。

油桐叶遮住了手,手试图去挽回钟表,钟表下是迷迭香盆栽,这一切都是镜中画。

“真是要死了啊……”画邀自言自语道,思如泉水,却永远不能去填满一张所珍爱的纸。

 

她拉开了窗帘,打开了窗户,向下面望去。

川流不息,车水马龙,不是个好天气,灰暗的天淅淅沥沥,沉闷又无趣。

 

画邀觉得有些冷,她回卧室,从衣柜中翻出了一件没穿过几次的蓝色卫衣,上面印着的是卡萨布兰卡百合。

 

手机设置的短信铃声响起,画邀打开手机,看到的是一条来自于吴子阁的短讯。

“今天天有些冷,出来时带件衣服吧。”

九点三十七分。

 

其实这已经逾越了关系了,至少,现在是。

 

上个月画邀生日,只有吴子阁陪着她。

二十年过去,难得的不寂寞。

 

烛火中,吴子阁的脸十分柔和,他伸出手。

一颗串着红豆的手链,刻着两个字:勿忘。

温庭筠的《杨柳枝》中曾有这样一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只是那天,吴子阁没有说。

 

画邀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翻看母亲的日记时,有着这样一句话。

“不谈爱,并非不爱。”

 

其实这并不晦涩,至少画邀懂,她从桌子上拿起了那本陈旧的的笔记本,笔记本内部连纸张翻出了褶皱。

画邀看过《情人》这本书,同时她还记得杜拉斯有一句话:当一个人开始回忆的时候,就已经苍老。

 

初中时她的书桌抽屉内,偶尔会有包装得十分漂亮的信封,动动小指头都能知道这是什么,起初画邀还会拆开,但是久而久之,也就带回家直接剪成碎片扔进垃圾桶,有些好看的信封则留下来,那样图案她作画时有时候会需要。

 

画邀的父亲一直在外地的大学工作,有一次不小心,她母亲看到了,家教十分严格的她理所当然地挨骂。

小时候的她曾问过她的母亲,为什么身旁的人有时候会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但是母亲只是怪她说什么瞎话。

其实画室里的每幅画都记录了她和母亲的每一瞬间,直至母亲离世。

很变态,但是也很无奈,因为她的灵感不能随时随地、无处不在。

人总是在逼迫得不能呼吸之时,在短暂的不能以秒计时的时间内,有一些奇妙难喻的构思。

 

画邀拨通了吴子阁的电话,嘟嘟嘟声连续不断,一直到毫无感情而言的机械女声响起:“您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

也许是没听见……

蓝色的钟表指针又进了两格,这时间,也许是去吃饭了也说不定。

不过,总归是太早了。画邀想。

可是这边她刚把手机放回了背包内,突然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迷迭香》这首歌,迷人但却和她的理解不同。

对方也许没有想到她会给他打电话,那种欣喜感甚至让画邀不知所措,想法背离初衷,其实画邀一直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

画邀甚至没有直接回答吴子阁“有事找我么”这样的问题,而是直接告诉他。

 

“我们试试吧。”

画邀听到对面电话一时间传来的空白,可是随即,她听到吴子阁有些惊讶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是真的么?”

画邀没有说话,只是笑出声来。

她还记得吴子阁说“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时的笑容。

 

[3.邀眸]

画邀是真心的被吴子阁这个人所吸引。

 

她喜欢那个经常聆听她讲话的人,她喜欢看吴子阁用真挚的眼神看着她,她喜欢去听吴子阁说他所喜欢的事物。

 

转眼间大四,吴子阁已经毕业,在一家公司企业做游戏人设,只剩下画邀还在为自己的学校画展做准备,她需要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完成一幅自画像。

但是她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努力地去记住自己的模样,可是当面对一张白纸时,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反倒是最后,两个人在画室玩的不亦乐乎,甚至是吴子阁纯白的衬衫上都染上了五颜六色的颜料,而画邀的脸上也是这边一块颜料那边一块。

 

“我不喜欢白色。”画邀笑着说,虽然说这样子有些滑稽。

吴子阁想了想,直接将油画颜料胡乱胡乱涂抹在身上,凑到了画邀的耳边:“这样子就不是白色的了。”

 

“你真漂亮。”看着对方的眼睛,瞳孔如同黑色的漩涡,画邀微微发怔。“眼睛真美。”

吴子阁唇角勾起美好的弧度,他抱着画邀,两人就这样紧紧的贴在一起。

吴子阁道:“我的眼睛里有什么?”

画邀突然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你的瞳孔之后是一片蓝。”

吴子阁一脸迷茫的问道:“我又不是蓝色的眼睛。”

画邀沾上颜料的手覆上吴子阁好看的脸,道:“在我眼中是。我喜欢蓝色。”

 

画展的前一天画邀也没完成那幅自画像,吴子阁说她太急了,其实画邀也这么认为,一直到最后她直接放弃了这幅画,将自己的那幅《画镜》交了上去,意外的得到了好评,顺利毕业。

画邀一直觉得吴子阁是她的男友,更是她的知己,他总能猜出她心里的想法,只是他从未挑明过,因为这不需要明摆,很多时候,这样子只能造成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那天晚上,星光之下,他们一起坐在窗台上,吴子阁说了很多,画邀认真的听着。

一直到最后,吴子阁单膝跪下,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我一直在邀眸,你笑了。”

没有华丽的词藻,但是画邀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情话,那是一种温暖而又朴实的感觉。

“我们结婚吧。”

画邀怦然心动。

 

画邀见了吴子阁的父亲,吴子阁是单亲家庭,他的母亲很早就过世了。

吴子阁的父亲是一个和蔼的人,做得一手意大利菜,画邀也是在这次聚会中知道他的父亲是一名国际饭店总厨。

 

吴子阁和画邀是同样孤寂的,童年,只有画室是他们的卧室,画笔和画纸以及绚丽的颜料是他们的朋友。

 

其实他们并不需要其他情侣所需要的浪漫。

 

过春节,画邀往他父亲那打了个电话,不过是她继母接的,不过没有大碍,她只是想捎一个信,她谈恋爱了,和对方的父母见面过了,准备结婚。

她的继母甚至没听她把话说完,就因为与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哭闹而挂了电话,继母难做,画邀也懂这个理,只是她父亲可能看不到她结婚了。

 

结婚前,画邀去庙里烧了一炷香,尽管被那些假算命的说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不过画邀却只是图个乐子。

 

婚礼定在情人节的第二天,按道理来说,新娘会在家里等待,然后由新娘的父亲将新娘的手递给新郎。

 

不过那天,画邀的父亲没有来。

 

[-2.终章]

白色,灰色,蓝色。

白色的墙,灰色的窗户,窗户外依旧是灰色的墙,透过灰色的窗户看到的也只是灰色的天。

床上的蓝色的漆,明度低,带着灰。

画邀坐在一旁的板凳上,她的面前放着画架,她的手不停在上面来来回回。

 

穿着正统西装的男人一脸严肃的看着另一个穿着庄重的男人,后者在说话,几乎都是一个调子:“我想……你应该注意您女儿的画。”

那个穿西装的男人望了一眼画邀,接着问道:“什么?王先生你的意思是……”

那个被称作“王先生”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女儿口中说的那个结婚对象,在她的多幅作品中都有体现,或许说,那些话都是你女儿给他画的肖像。”

西装革履的男人突然皱起眉头:“不可能,我女儿的学校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王先生舒了口气,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道:“进行药物治疗还可能痊愈,我想,这可能跟你女儿幼时的经历有关。”说完走了出去。

“她根本就不服药,除了强制我真没什么办法。”男人又回头无奈的看了一眼,叹了口气,终究是关上了门。

 

之前,男人曾问过他的女儿,墙上挂着的女人是谁。

只是伊画邀没说任何话。

此时,一直只挂着同一位古典女子画像的房间,全部只挂着同一个男人。

 

窗帘被风刮起,纱布有些透明,一角刮在了画邀的眼前,蹭着她的眉头,风止,窗帘也就又落了回去。

指尖从画上男子的眉头一直到眸间,又到了唇。

 

画邀一直不明白,苏瑾儿为什么那样看着自己,张狂而又幸灾乐祸。

“你是个疯子。”画邀不明白苏瑾儿为什么这么说。

她只是这样回答那个人:“我的确是。”

 

天才的另一面总是黑暗的。

 

有些昏暗的房间内,少女亲了上去,吻在了画上人的唇角边。

光照在了她的脸上。

 

“我所爱的,所了解我的,只有一瞬间。”喃喃自语。

画邀在右上用铅笔写下了一行小字:不知归期,邀子还阁。

 

“他只是我……”死一般寂静的屋子中,只有她一个人。

她哭着退到了角落里,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呜咽着,一直到疲惫的难以掉出眼泪。

 

抬头,看到那幅《画镜》。

油桐叶遮住了手,手试图去挽回钟表,钟表下是迷迭香盆栽,这一切都是镜中画。

没有人知道这双手是要去追溯过去的时间,还是为了那棵迟早会枯死的花;也没有人会知道,这是画中镜,还是镜中画;也不会有人知道,油桐叶是凋谢的还是勃发的。

他,就如这丛不香的迷迭香。

 

吴子阁还是没有来。

伊画邀回忆着吴子阁的一切。

当一个人开始回忆的时候,就已经苍老。

“再见……”

 

次日早晨,男人买了饭回来,准备拿钥匙,却发现门已经开了。

他看到一身整洁的女儿一笑,开口说话了。

“爸。”

 

那日,伊画邀问他的父亲:“其实妈早就撇下我们走了,吴子阁只是我的幻觉,对么?”

男人笑了,紧紧拥住了女儿。

 

 

-完-


(12年旧作,赠筱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