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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更新科幻/轻松软文中。lof偶尔上。完结后可能会更新G27同人和原系列原古耽。

燕子凡第一次见我这把“离弦”时,着实惊了一把,叫道:“这是我燕子山庄造的剑!”

我仔细一瞅,果然剑柄旁侧上,刻着一燕子样案。

“只有叔父喜欢铸造兵器时刻上双燕……”燕子凡愣道:“你这剑从哪来的?”

我皱眉,道:“我师傅送的。”

燕子凡挠了挠头:“你何时拜的师傅?你师傅是谁……”

我咬牙切齿道:“就是和我一同的那个!”

燕子凡迷糊地点了点头:“那就不是了……”

我不解:“不是甚么?”

燕子凡叹了口气,又极为谨慎地向周围看了一眼,垂头小声道:“我给你说……你可别说出去。”

也不知是什么秘密,我也就点头,发誓绝不说出去。

燕子凡倒是难得严肃:“我听我姑母说,我叔父曾输给一个相思阁弟子一把随身配剑,而且还是拼酒拼输的。”

我顿时愣了,可是想起师傅,便道:“我师傅不喝酒,连酒气都不沾。”

燕子凡似懂非懂,道:“哪有男人不沾酒。”

我冷笑道:“我便不沾。”

燕子凡极为蔑视地瞧了我一眼:“你还算娃娃,能喝多少?”

我仔细回想,从未喝过酒便是真的,师傅不喜酒,我也就不去碰。

“你不也才十五。”我仍不服道。

燕子凡愣是没把我这句话放在耳里,一副不可一世,高声道:“我闯过的江湖要比你跳的桩还多。”

 

或许我没想到见到师傅第一次出手是与燕子白过招。

梅花林,雪上枝头,师傅一身蓝衣极为明显,手上是他佩带的木剑,只是他用的并非是我相思九诀。与他对打的是燕子白,拿了对双剑,虽说看不见,行动却极为快速,与师傅久久不让,棋逢对手。

“你师傅用的这招式,我怎么没见过?”燕子凡小声耳语。

我也不懂,如实道:“我也没见过。”

 

若说相思九诀攻守兼备,靠的是气,那师傅的招式,则是一攻再攻,特别是步法,也是我未曾见过的。

该说相思阁不会有这样的招式。

一晃神,我竟见师傅转身跃起,反手一挥,剑刃直逼燕子白。

“我输了。”燕子白冷清的声音丝毫未变。

师傅只是后退,抱拳道:“晚辈无意冒犯。”

“你和清莲倒真是一路人,明明饱读诗书,却不能做到曲尽其妙,反倒会曲意逢迎。”燕子白寒笑,在我听来觉得有些带着讽刺。

清莲,不是我相思阁阁主师爷爷么!

燕子白转过身,向我们这里走来,我和燕子凡自是一下也没敢动。

 

“凡儿,走。”人走到我面前,我都觉得冷。

“哦……”燕子凡看了我一眼,应声道。

待他们运着轻功走后,我才迈着小步地走到师傅身旁。

 

“师傅……”

师傅远远看去,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愁,我也是第一次见他有这样的表情,我也看了眼,那是燕子白的方向。

师傅突然间喊了我的名字:“桃儿?”

我赶快答应。

“为师此时倒有所感悟。”

我问道:“师傅明白了什么。”

“歧路亡羊。”

《列子·说符》中,心都子曰:“大道以多歧亡羊。”

 

“你看到了。”师傅低下头,眸无波澜,却不是一潭死水。

我愣了下,突然想起师傅那怪异的招式,于是点头道:“师傅刚用的招式,徒儿从未见过。”

师傅脸色带着无奈,竟弯下腰抚着我的脸,在我眉间徘徊,自打懂事起,师傅就再没这样对我。

一时间,我竟手足无措。

师傅蓦然间笑了:“天意如此……”

“天意如此?”我重复道。

 

我还是不懂。

 

后来我才知,当日师傅出手,心法乃是《销魂》最后一重——《铭骨》。

相思阁其他弟子皆未练过,我也不知师傅从哪学来的,只是当他说要教我时,我也就去练。师傅说不能在他人面前显露,我也就只能偷偷地私底下练,只是修炼愈久,身体也就越发奇怪,先不说脚步变轻,脑子清透,只记忆而言,比以前要清得多。奇怪的是,这《销魂》竟与我本身修炼的《相思九诀》能融汇在一起。

只是,若是知道《销魂》是真的销魂,我宁愿死也绝不修炼。

 

名剑大会结束,我们并未多加停留,燕子凡先我们一步,偷溜出山庄,我也只是先前听他说他要去昆仑,我问他去那作甚,他也没对我说,只一句“后会有期”。

 

初次听师傅吹笛,是回雁北的二年初秋,那日夜里,师傅带我去了桃花潭。

我不知师傅要作甚,只听他说道:“为师给你吹上一曲可好?”我不知师傅还会吹笛,待我点头时,师傅早已拿起竹笛,清亮的声音在这林中悠远,我忘我其中,思绪竟随着那笛声飘荡,只是不知不觉,那笛声却低了起来,宛若哀鸣猿叫,悲苦惆怅,而又回肠荡气。

一曲罢,我听师傅道:“这是《销魂》,好好修炼。”

我接过那皮卷,师傅继续说道:“参商乱空安能忘,短长缠痴何铭骨。”

 

我一日日长大,师傅再不像幼时般和我开起玩笑,我总觉得每过一日,师傅离我一尺。

我又长了一岁,师傅便不再和我去采药,反而让我带着师妹。

师叔见我郁闷,也只是道:“哪家不是如此?当初师傅收我时,也是亲近的不得了,结果等我岁数一点点上去,便再也不搭理我。”

扶梨也附和道:“师哥大了,所以师叔也不方便在陪着你,他兴许是想让你独自历练。”

虽说这话有道理,可我就是不舒服。

我这赖着师傅的毛病,倒是一天没改,甚至因为师傅的疏远而变得更强烈。

 

我十四,要说我也不知我生辰,只是按着师傅收我的日子算。师傅这次下山,走时我竟不知,还是扶梨告诉我的。若是以往,他必会带上我,但是此行他却是孑然一人。

一月后,他才回来,风尘仆仆,我去给他打了几桶水过去,他却让我放下。

隔日,我见他收拾被褥,慌张道:“师傅你这是要干甚!”

师傅只道:“你也打了,三个男人挤一个屋子,也着实碍手碍脚,我换了别间。”

师傅越发沉默寡言,但只是对我,对他人,他还是如往常般,唯独我,不似以前亲近。

 

一日,我终于耐不住,开口问道:“师傅,是不是桃儿做错什么了……”

师傅却未直接回答我这问题,反而问道:“《销魂》练得如何?”

我也没回答他这问题,复问:“师傅为何对桃儿不理不睬。”

师傅依旧未答,还是重复那一句话。我只得道:“刚参透《能忘》。”

“不要中断。”师傅道。

“是……”我咬咬牙,道。

我又问起刚才的那话,只是师傅还是未答,反而罚我去扫阁门。那本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不解,不懂,不明白师傅,为何如此。自从两年前回到相思阁,便有意疏远我。唯有练功时,他才肯和我说起话来。

这几年,师傅和我说过的话,我屈指可数。

为何?为何……

 

当我再次跑到师傅面前第四次发问时,师傅依旧未答。

我心中豁然想起一解,想起那日燕子山庄师傅让我匪夷所思的话,便问:“是不是徒儿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师傅终于肯正视我,我心想猜对了,只是师傅却说:“待你修得《销魂》,你便懂了。”

“不是……”我喃喃自语。

 

自那之后,我夜以继日地修炼,闭关半年,悟得《缠痴》,只是待我十五,却还是停留不上,怎么也悟不了《铭骨》。

皮卷上关于这一重,只写着:无人寻他归处,无人寻他痴梦时。

洛阳时,师傅对我说过这句话,当时我不懂,如今我亦是不懂。

 

待我闭关出来,听师叔说,师傅自我闭关之日,便下了山,至今未归。

不知不觉我竟懂了什么,我笑笑,终是未言,师叔难得安慰我一次:“桃儿你也别太在意,师兄也就是这样子,他这几年时不时下山,指不定山下有什么要事要办。”

 

这个元宵,我没见师傅。那日没他,我第一次开了酒荤,他也不在,到底是闻不着。

相思阁的酒按说是喝不醉的,只是回来的大师兄嫌酒不够烈,于是从山下又运上来几坛子,一杯换着一杯来。

我也就干了几杯,就喝不下去了,可还是拼命凑在桌前,和大师兄叫起真来,师叔也凑合了一笔,你一杯我一杯,倒最后实在大起胆子,抓起酒坛子就往嘴里灌。

 

“师弟醉了……”师兄指着我,自己步伐都乱了,还傻呵呵笑起我来。

师叔早已趴在桌上,却嘿嘿笑着:“我早说他不行。”

其他师兄弟也早已晕得不成样子,散的散,不喝酒的也早早回去歇息了。

 

我摆手,脚步略乱:“哪有。”修了《销魂》,脑子到底还是有点清明的,我看向天边的月,眼睛竟酸了起来,我睁大眼睛,到底是背身用袖子胡乱擦了擦。

“师兄……”身后师妹关切道。

我回过头一笑:“我这是酒到脸上脏了擦了擦,师妹你不会嫌弃师兄邋遢吧。”

“怎么会!”扶梨叫道。

师妹终究看不下去,和我把师叔拉了回去,师哥自己扶着树也歪着身子回去了。

 

元宵夜,玉盘当空,阵阵清风,吹得我脑子疼,倒想起一极为矫情的词,说是“风弹泪眼”。

我也挺窝囊的,以为袖子擦擦就好。心中颓唐,便跑到桃花潭前练剑去,只是我一路小跑到那,却见那极为熟悉的身影。

我一激动,就跑了过去,叫道:“师傅!”

只是我见师傅向后退了一步,一脸漠然道:“可是学成?”

 

一步之隔,却遥不可及,这岂止是尺?

克人应善攻心,夫不战亦胜。